正想着,一个穿小西装的男生走了过来,一开口就说:靓女,要剪发还是染发?洗头吗?
季子把我摁在座椅上,对那男生说:不用洗了,剪……嗯,剪到这儿。她一边比指着一边询问我的意见,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她又说:剪薄一点,然后把她的刘海弄成中分的。
男生说好,拿起围布披在我身上。对面镜子的人只露出张脸来,眉眼皆是冷漠,十分陌生。我很少凝视自己的脸,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镜子的一角,我看见季子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低头刷着。她到是自在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即将改变所产生的无力感。
男生的手艺还可以,至少没弄疼我。我看不见地下积留的黑发,但从时间上来估算,应该很多。剪发是件很无聊的事,我的思绪飘忽着。
以前小时候,不知为什么,总对剪发有莫名的恐惧。现在想想,可能是那些剪发的人都很简单粗暴,几乎不用剪刀,直接用电推子。电推子发出的响声以及它贴在皮肤上的凉意,总让我产生错觉,就好像下一刻它就铲掉我的一块肉。
那时每次被母亲拖去发廊,还没进门就能听到一群小孩的哭声。
好了。男生说,又抓了一把头发让我看。这样行了吗?
他的话让我从回忆回归现实。那把头发在手心里异常瘦小,我有点愠怒,觉得他剪的过多了。季子在这时走过来,双手摆弄了一下我的头发,露出满意的表情。
很好看。她说。
又一起同我看向那面大镜子。原本一脸冷漠的人多了份倦怠,中分的发式很好的修饰了脸形。这样的我,又有几分陌生。
我抿着唇不想说话。
季子付了钱,追着先走一步的我。她拉住我,说:你生气了?
我依旧不想说话,只缓缓摇头。对于我来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因为镜子中的我漂亮的有些不像我。难怪别人说,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晚上的时候,季子打来电话,她一贯轻快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嗨,瑾,有没有空出来吃个夜宵?我请客,就当给你赔罪。
我看一眼时间,晚上十点,正是无所事事的时间段。
先说好,这不是什么赔罪。我说。
好好。季子似乎是忍着笑意说:那你愿意陪我这个吃货一起吃顿宵夜吗?
你在哪里?
学校后门。你知道我不认路的,所以还要麻烦你带路了。
我叹息,忘了告诉她了,我在家里。下午莫名的闹别扭之后,我一扭头就回了家。
好吧,我去找你。我说,可能有点久。
其实从家到学校也不算久,只是我觉得,等待一个人时,时间仿佛被拉长,一分变五分。
夏日的夜,除了有月光还有灯光。
我很少晚上出来闲逛,暮然觉得这个小镇变得陌生了许久,先前的高端商店是,拆掉老屋的人也是,现在满眼林立的烧烤摊更是。到底是时代变了,还是我停留在原地?无从得知。
我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在校门口树下百般无赖的季子。她似乎只钟爱白色衣服,每次见她都是白衣飘飘,有些内里会隐约透出一抹黑色来。
我一直觉得,白衣配黑内衣是性感的存在。
我拍一下她的肩,抱歉,让你等久了。
没事。季子对我笑一下,一只手自然的挽住我的胳膊。我还以为你在学校里呢。
我没接话,岔开话题:想吃什么?
她也没接话,反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还能有什么。我撇嘴,烧烤呗。
我们沿着马路一直向北,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大排档。我没去过,但学校里的老师去过,回来说值得去一趟。我提议去哪里。
但当我们走到时,店铺前停满了摩托车,店员在烤架上忙得热火朝天,店内不时传出男人们“猜马”的声音,好在这里不是ktv。
季子一下子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我们换一家吧。她说,目光定在了隔壁隔壁冷冷静静的那家店。
不知怎的,我想起韩说过的话,并把话简述给季子听。什么那家店生意不好要不是不好吃要不就是坑人。
季子听后噗哧一笑: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尝试新的事物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万一是惊吓呢?
哪有那么多惊吓。她拖着我道:走啦,反正是我请客,要真不好吃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我无奈摇头,又想起一句话:听过一百句名言,就能让你的智商变零。
我们到的时候,店里仍然没有人。店主是对夫妻,看见我们,麻木的眼神瞬间变活了起来。
我和季子分别看了菜单,最后点了一道白鸽粥,一盘烤鱼和生蚝,还有两瓶啤酒。
菜上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丰富。
季子对我眨了下眼,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也许真的是夜宵太美味了,我们又加了几样小菜,多要了几瓶啤酒。而这种放肆般的行为最终导致了:季子喝醉了。
我付了账,走出店门被夜风一吹瞬间清醒了起来,而半边身子都靠在我身上的季子却醉的更厉害了。那些啤酒大部分入了她的口。
醉了的季子不吵也不闹,就连脸都没红几分,看上去更像睡着的人。
怎么办?我问自己。
送她回她租的房子?可这样会给房东留下不好的印象吧?何况现在这么晚了……对了,想到这里我才想起,这个点,学校也关门了。两边的退路都没了,我总不能放她一个人“扑街”吧。
最后,我咬咬牙,把季子拖回了我家。好在她还有点意识,不然我一个人可拖不动醉酒的人。
☆、知道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中午,太阳所带来的热意唤醒了我。半梦半醒间,我察觉有人影的存在。
大概是季子。
昨晚好不容易回到家之后,我便把她扔在沙发上。季子偏瘦的身躯软趴趴的倒在了沙发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我摆脱掉难闻的酒气,从浴室出来时,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好在她比韩好照顾。我找出打火机和蚊香来,点燃起来。随后我打开了所有的灯,打开风扇——九月的广西依然热的不像话——在客厅看起电视来。
大概过了半个钟,季子突然难受的呻/吟一声,我被她吓了一跳。只见她自个翻身下地,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走了一会又停下,身影有些惘然,随后她直接扶着墙弯腰吐了起来。
我愣了片刻,这才明白她是难受的吐了。她应该是想往浴室奔去的,但第一次到我家的她,没能找到属于浴室的那扇门。
吐完之后,季子有过短暂的清醒。她一个人捂着嘴又回来了,我看得简直是目瞪口呆。
对不起,我没忍住。她虚弱的说。
没……没关系。
季子又是虚弱一笑,环顾四周,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来。这里是哪里?她问。
我家。我说。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个,我头还有点疼,先睡了。说完,她又倒在了沙发上,脸朝下的。
被我调小的电视音量一下子被扩大起来。我眨眨眼,总觉得这场景渗人的很。但还不是恐惧的时候。
我强迫自己去处理掉那堆秽物,然后再把季子翻过身来,防止她把自己闷死了。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回笼,我这才睁开眼睛。的确是季子,她正坐在床头的位置,正低头笑着看我。她还是昨晚的装扮,一头黑发有了些许凌乱。也许是错觉,我总觉得她笑得太过甜美。
她或许醒过,或许没有。
反正我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早安。季子说,声音很轻柔。
早。我迷迷糊糊道,又侧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更舒服点。
季子的手移到我脸上,她拨开了我脸上的乱发,带着创可贴的食指触碰到脸上,微痒。我偏过头去看她,她的眼里浸着温润的光。不知为何,这场景倏然变得有些暧昧。房间里,两个女人,莫名的对视着,的确很暧昧。
我昨晚好像看到你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如此对视了两三秒后,季子终于开口,我哼了声,示意她继续说。昨晚几点睡的?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很久?久到我都担心你了。
我还担心你呢。我在心里想道,当然不至于告诉她,只说不记得了,便把脸埋到了枕头上。
哎,好吧。季子吐了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她轻推两下我,问:这里是哪里?
这算什么问题,难道她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于是我问她记不记得昨晚的事。
有吗?季子不像是假装的,在知道自己的荒唐事后,一个劲的道歉。天啊!瑾,对不起!
我无奈的对她笑,好啦,你昨晚已经道过歉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