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洪公公突然飞起一脚,将身边的一张桌子踢翻。桌上有一件工具滚落了下来。
一个玄色的包裹,包裹滚落到地上,完全散开了。包裹内里露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李大老实瞳孔紧缩,他认识这颗人头,这正是京府尹型添明的人头!
型添明死了!李大老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公公走出去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型添明死有余辜,可是其他的人,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大老实颤巍巍地跑了出来:“可是……他们陷害李太师……说不定……我们太师府会有溺死之灾了……”
洪公公停了下来,冷笑道:“我们的太师府?我们只不外是这里任人驱使的仆从而已!”
李大老实怔住。洪公公对李太师一向是忠心耿耿,可是现在……岂非为了一个女人,洪公公就会起义太师府?
李大老实突然忏悔起来,他以为不应该把小芯送到型添明那里去。为了小芯,洪公公说不定真的会起义太师府。以洪公公的智慧才智,他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李大老实没有此外目的,他想使用小芯,降祸给型添明,然后让洪公公去搪塞他。可效果,小芯死了!洪公公竟和太师府反目为仇。
洪公公杀了型添明,可现在,真正的威胁却不是型添明,而是刑部的李不实和香月魂,尚有哈城的县官浩镶遗。浩镶遗官位虽小,但他在江湖中的威望,却远在型添明和李不实之上。尚有,太师府中的老西崽老福字,这个老实巴交的老西崽竟诬陷李太师谋反。李大老实知道,这绝不是老福字的主意,这个老实巴交的老西崽,实在,只不外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筹谋这件事的主谋是谁?是浩镶遗,照旧李不实?照旧背后尚有其人?也许不是浩镶遗,因为浩镶遗来太师府是为了他的属下洛小枫。一想到洛小枫,李大老实又暗自自得。洛小枫被藏在一个秘密的角落,浩镶遗做梦也不会想到谁人地方!李不实是李太师一手提拔起来地,岂非他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会果真起义李太师?究竟是谁,用这样恶毒的法子,陷害李太师?李大老实瘫坐在椅子你,耷拉着脑壳,找不着丝毫的头绪。
两天后,李太师被判了谋反的大罪。他从千里之外地边疆被押解回京。太师贵寓上下下,老老小少,连同护院的西崽,都被打入了死牢。李太师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七弯八拐的亲戚都受到了牵连。浩镶遗曾和李太师是叩头的弟兄,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不光没有受到牵连,反而一步登天,从哈城的县官,酿成了新任的京府尹。型添明刚死,浩镶遗就住进了他的府邸。李太师的儿子李超渡和儿媳妇枫雪瓶,也没有受到牵连,传说是因为浩镶遗在天子眼前说了一句话。至于说了一句什么话,却没有人知晓!李大老实在事发前就逃跑了,他名义上叫大老实,实在却比猴子还要精。
刑部的死牢里,李太师拖着极重的铁链子,步履蹒跚地挪到了铁门旁边。铁门地下,放着一个石盆。石盆里盛放着变质发霉的糙米饭。饭头上连一根青菜都没有。李太师徐徐蹲了下来,艰难地俯身下去,用双手捧起了石盆。他把头伸进石盆里去用饭,他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流着眼泪。等他放下石盆的时候,他的脸上,鼻子上,眉毛上,额头上,都沾满了饭粒。这样的糙米饭,在已往,连太师府的猪狗都不吃,可现在……
李太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以前,他是位高权重,受人敬仰的太师,可现在,却成了死囚犯!这反差太大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李太师倚在大牢的角落里,他结实的身体,彻底垮掉了!他满脸的胡子野草般地生长着。他浓密的大胡子里,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惋惜,这个天大的秘密,要随着李太师的死,尸体的腐烂,而永远地消失了。
阴暗湿润的牢房里,随处都是令人窒息的霉臭味。
李太师徐徐瘫坐了下去,就坐在了酷寒湿润的地板上。他一直想见李不实,只惋惜,这个请求,他提了无数次,李不实都没有来。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连昔日自己一手提拔的人,现在都将自己视为陌路了。
阴暗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两个矮胖的官差,提着两盏苍白的灯笼,幽灵般走了过来。苍白的灯笼,朦胧的烛光。极重的铁门被打开,一个清瘦的老人从阴暗里闪了进来。朦胧的灯光映照在老人的脸上。老人面色阴沉,一张脸冷峻得恐怖。
李太师大叫着爬了起来:“三弟……救我!”他大叫着,话语中满是惊喜和希望。
浩镶遗!来的这位老人,正是刚刚走马上任的京府尹浩镶遗!
浩镶遗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李太师。
李太师满腹的希望,像火焰一般,刚刚燃起,却又逐步熄灭了。他一看浩镶遗的脸,就知道,浩镶遗绝不是来救他的。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没有任何人敢违抗!除非皇上下旨,赦免他的罪,否则的话,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李太师不希望此外,只希望浩镶遗去求求天子,让朝廷彻查这件案子。李太师是被人诬陷的,这是一件天大的冤假错案。
浩镶遗突然说话了,声音是酷寒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和情感:“没想到鼎鼎台甫的李太师,竟会沦落为囚徒,实在是惋惜呀。”
李太师悄悄地看了浩镶遗良久,终于摇头叹息道:“二十年前,我拼死保你,皇上才免了你的死罪,没想到轮到我,你竟如此无情?”他蜷缩到了地上,猛烈地咳嗽着,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叫:“我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啊……”
浩镶遗冷笑道:“我虽活了下来,但我全家五十七口,都被朝廷杀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照旧那么清静,但他的眼睛里,已掠过了恼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