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兄弟——！”孔祥云的大哥就像疯了一样，“孩子们，拼了吧！不活了呀！”他率先朝前面猛扑过去。
四个儿子一听，也赤手空拳的冲过来了。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二十五六，最小的也在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好年龄。
呯！呯！冲在最前面的老大被一枪撂倒了，他的兄弟又被撂倒了一个。柳树弹无虚发，他又瞄向了第三个……
“不——！”吕志忠挥起拐杖朝柳树打去，就在这一瞬间，后面的两个孩子被乡亲们一鼓作气抢了回去。孔祥云他爹还要和柳树去拼命，却被吕志忠死死的抱住了。“大叔，不能啊！你不想让孩子们活了吗？祥云他闭不上眼睛啊！”
人群一时大乱，几千口人挤在一起，就像窝在港湾里的怒潮一样。哭喊声，呼喊声融合在一起。“儿啊……”孔大爷和孔大娘刹时双双昏死过去。
“孔先生！”“孔老师——！”
又一阵排枪打响了，怒潮被强有力的外力抚抹一平，这一次是执法队和柳树的联防队同时开枪，当时就有不少人受伤，其中也包括福生在内。柳树本来是想放倒吕志忠的，却被福生事先发觉，他把吕志忠猛的一推，自己的腿上却挨了一枪。
“福生！”魏清连忙把他抱起来。其实，刚才那一枪魏清也发现了，因为他离得远，喊了一声吕志忠又没听到，他当时心里咕咚一声，挤过来一看本以为是吕志忠，没想到竟是福生倒在了地上。
卜队长把枪也拔了出来，“好呀，怪不得山外边的人都说井上峪人难惹呢，原来和剁山飞虎一样，都是他妈的贱骨头！守着贼窝便学贼，还不是他妈的贱骨头吗？贱骨头！上啊！怎么不上了？机枪！”
他这一声喊刚落地，一个士兵便把机枪架了起来，他的依托便是白果树下那块枕石，而枕石后面便是仍大睁着双眼的孔祥云。
柳树急切的蹦了个高，“王八蛋，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吕志忠，你他娘的不是能吗？来呀，把那根拐杖也扔过来，扔呀！你他妈不扔就不是人揍的！”1876580
吕志忠呼呼的喘着粗气，“柳树，你等着！”7658
“等着就等着！老子现在就等着你呢！”他边说边朝吕志忠脚前的雪地上连打几枪。
四个孩子紧紧地护在吕志忠面前，他们是吕传邦、吕传国，吕思鲁和吕思齐，孩子们仇视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柳树。
饮泣声渐渐响了起来，而就近的几个联防队员，却肆无忌惮的趁机在女生们的屁股上摸来摸去，学生们含羞忍住了。田甜一见，连忙恨恨的骂了一句，“你们到底是不是人？！”谷满仓和郑志同赶紧跑了过来，男生们也呼啦一下挡住了。
“柳队长，你过来！”卜队长朝柳树招招手，“奉上司命令，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记住，决不允许孔匪家属收尸，你给我暴尸几天再说。还有，这五百发子弹就留给你了，省得弟兄们再扛回去。”
柳树简直乐疯了，“卜队长，太谢谢您了，您就是我们联防队的衣食父母啊！”说着他悄悄递过去几捆封好的大洋，“只是弟兄们身边只有长枪，我要是再有一挺机枪，我敢说把这东三峪治得……”
“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要挺机枪吗？那一挺就给你留下了。”他一指白果树下的那个机枪手，“你，过来，把机枪就给他们留下吧。”他又问，“柳队长，你的人到底会不会用？”
这一刻，柳树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会会、会用，训练的时候都学过的。卜队长，家里边早就备好了宴席，就等着你……老人家赏光呢！”因为话说的太急，他竟有些磕巴了。
卜队长一笑，“我才多大呀你就称呼我老人家？筵席还是免了吧，我和弟兄们还要坐火车往回赶呢。卫兵，通知部队，集合！”
行刑队远去了，而乡亲们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柳树把目光收回来，他冲着人群喊：“还他妈的赖着干什么？都想找死是不是！机枪！”他还真把机枪手喊了过来。
一阵西北风掠过，井上峪村头已变得空荡荡的了，只有那棵饱经风霜的老白果树还挺立在那里。风过后，雪团簌簌的洒落下来，并不时的打在孔祥云头上。
然而，远处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秀菊。今天她不仅亲眼看见孔祥云被杀，而且还见识了柳树杀人，那个到处追看女人花裤衩的疯子，如今确实长本事了。
“队长，这个死人到底怎么看呀？”一个队员指着孔祥云问。
柳树抬头看看那棵白果树，“拿绳子来把他吊上去，再派两个弟兄守着不就行了。你们可都听仔细了，卜队长说不让收尸，这可是上峰的命令，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他的队员一声狂喊，竟又震落了白果树上的一片雪雾。
秀菊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此时她已经魂不守舍了。“树儿，这棵白果树吊不得，老年人说它可是有灵性的，咱全家人都住在这里，俺是怕遭报应啊！”
秀菊这句话刚说完，一只乌鸦便落在了树上，那枝条一颤，抖落了柳树一脖子雪，他本能的一激灵，“不吊就不吊，弟兄们，把他吊到南边的柳树上去！”
一个队员讪讪地笑，“队长，你的大号叫柳树，又把死尸吊在柳树上，你就真的不犯忌？”
“忌个屁！”柳树想也没想，“我就是要把这些王八蛋一个个吊死，在我身上吊死才好呢。还不快去！”
“是！”
年初一终于来到了，然而井上峪却死气沉沉的，就连年五更里过去那密集的鞭炮声也难觅踪迹。稀寥的炮仗声响起的地方，那是柳梦林家和南院里联防队员的驻地，除此之外，就连懂事的孩子们也不再提放炮的事了。
不过，柳家院里却起了变化，原来几间西屋靠正房一头是柳树和他媳妇住的，依次下去才是几个妹妹和柳林的两间卧房，现在则倒了个个，有人说柳梦林和柳树分家了。
而那一挂炮仗声便是柳树在自家门前放的。虽然分了家，可他们依旧住在同一个院里，只是锅灶另外分开用了。
柳树斜睨着正房紧闭的屋门，他又回过头来冲屋里喊：“都几点了，还不他妈的下饺子去！哭什么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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