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芙蓉街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贵同更早已蹿到了经理室,他拎上事先准备好的那个黑色提包,悄悄来到了后院,看看四下无人,这才爬上那堵砖墙,双手一撑,跳了下去。
四合院的后面是一条拐弯胡同,还好,此刻面前空无一人。贵同更一看喜不自胜,他大步流星的朝出口走去。然而,他有点高兴的太早了,当他刚刚转过那个拐弯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横在他的面前。
贵同更一愣,“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慢慢摘下了头上的草帽,“是你?”贵同更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对,是我。看你能往哪里跑?”
贵同更急了,忙把手中的提包往面前一放,“这里面全是钱,现在归你了,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那人把破草帽往头上一扣,伸手就要拿提包。忽然,他的腰部不知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只听身后有人说:“别动!”贵同更一看,双眼一翻瘫在了地上。
22
吕西远从后院里跑出来的时候,广济堂门前已站满了士兵,他们分列两行,枪刺冲前,中间是汪海潮他们。当然还有张少仪,此刻他左右看看,咦,贵同更呢?那模样竟还大咧咧的。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上来,他二话没说,把手一挥,“都他娘的给我带走!”
23
一向繁华热闹的芙蓉街此刻变得冷冷清清,广济堂被查封了,到处都贴满了冰冷的封条。福生坐在拱券门下,面容憔悴而目光呆滞。他手中的两个烧饼像风干了一样,可他实在无心下咽。
“……你是这广济堂里的人吗?”一个乡下模样的汉子小心的问。
福生默默地点点头。
那汉子把一样东西塞到福生怀里,啥也不说就要走。
福生问:“你这包袱里面是什么?”
那人寻思了寻思这才说:“你给这家人拿进去吧,他们一看就知道。”
福生没再问,他从兜里掏出几个零钱递给那人,可那人没要,却拿走了福生送给他的一对烧饼。
24
这场在济南历史上非常有名的豪赌大案最后情况如何呢?因为年代久远,只传下来了一些零零星星的消息,而本书还有更为重要的故事要叙述,只能简单以记之。
吕西远在济南军政府监狱里被整整关了一个月,主审军官在勒索了五千块大洋后还不放人。此时,城内因流疫而死亡的人数骤增,而人们都知道广济堂已经有了治愈这种病的方子。山东督军张树元知道后破口大骂:“妈了个x,城里人都死光了,老子还到哪里抓壮丁去?”加之济南中医商会力保,以及百姓们云集督军府前一齐为吕西远喊冤,而那个《简报》记者又将他目击的张少仪嫁祸于人的把戏公之于众,吕西远这才被放了出来。
人命案很快就被查清楚了,此事与广济堂无关。因为死者腹中根本没有中药汤剂,倒是屁股上针眼周围乌黑一片。
吕西远被放出来以后,燕喜堂大宴市民三天,并为吕西远及济南中医商会庆功,反正那里张少仪已经预支了三天的宴席钱,他绝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否则的话他还不气死。百姓们还在芙蓉街上专门为吕西远和济南中医商会树碑立传,以感谢他们救了全城人性命。此碑不幸于1928年5月3日“五.三”惨案发生时,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飞了,成为泉城一大憾事。
打赌终归有输赢,这次豪赌的结局,一方赌注除德利银行按合同收回抵押物外,其余巨额财产几乎全部成了督军大人个人的囊中之物。而唯一例外的则是万德生西药房,这个铺子在吕西远的求情下被督军大人“让”了出来,原因之一是吕西远用他的那个方子救了督军老娘一命。然而,吕西远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又将它拱手送给了原长清大肚包子铺的刘掌柜,一时被传为美谈。该怎么评价结局呢?当时《简报》记者有精彩一笔,他说:胜而无利,败而不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特别说明的是,经事后查明,贵同更乃天津卫博爱医院一西医,因无意之中与到天津卫看病的段祺瑞三姨太勾搭成奸,终至怀孕。奸情暴露后,贵同更匆忙之中带上那三姨太送给他的巨款逃到济南。但嗜色成性的他在张少仪开的“云雨楼”逍遥时,因显富摆谱无意中被张少仪的耳目发现,于是,张以贵携巨款来路不明欲报官府为由相要挟,迫其就范,联合起来做生意,这才演绎出了万德生西药房这出戏。本来那时的中医、西医各不相干,属于两条道上跑的车,张少仪导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挤垮广济堂,然后在那黄金地段的三进四合院里开烟馆或者是妓院而已,此事张少仪已经垂涎很久了。至于抓住贵同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有人说是魏清,还有人说是福生等等。而那个神秘人物却是一江湖侠客,不过,武艺是自己的,而手上那支枪却由段祺瑞执政府里的一名警卫副官给他提供。当他听完魏清、或者是福生等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抓贵同更而不是为了提包里的钱时,他决定把贵同更交给督军府。不久,贵同更被处决,神秘人回北京复命。而张少仪呢,据说也被判了死刑,和贵同更一起被押往刑场,但枪声响过之后,他竟没死,是督军的一句话救了他。上面提到督军骂完娘后,曾告诉主审军官两句话:把人放了,把东西留下。前一句指吕西远,后一句指张少仪,张少仪这才保住了命,然而他当时还是被吓得昏死过去,屎尿拉了一裤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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