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争吵也一如既往地停不下来就是了。
“虽说我已经对你的料理水平不抱任何期待,但在煎海鱼的时候使用过多的辛辣佐料根本就是糟蹋食材吧,aster?”
“我知道这样会遮盖鱼肉部分的鲜味。但因为天气很冷的缘故,增加一点辛辣味不是能够刺激味觉吗?也会感觉更暖一些。”
“哦呀?我还以为你是无知才会如此行事,原来是知道的吗?明知不可行却执迷不悟,你的料理水平也好,理想也好,通通都是糟透了,而且,简直是难以挽救的糟糕。这样下去的话,我可真担心你的未来。”
“你那宛如从宇宙起源之时就积累起来的恶毒也很令人担心。”被贬到体无完肤的士郎不禁怒视英灵。
然而,视线扫间站在厨房门口的紫发少女时,士郎高涨的气势却猛地一滞。
意识到士郎的目光,间桐樱像是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肩膀:“前辈,早上好。”
“樱。”士郎沉声向对方打了招呼。
虽然因为彼此皆是沉默寡言,自己与少女并非无话不谈的挚友;但在经历了昨天的事后,彼此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了吧?毕竟,自己将rider重创,又曾说出会杀掉少女的言论。
但是,抹杀邪魔外道原本就是自己的责任。要为先前的行为道歉,自己是决计做不到的。
“身体好些了吗?气色恢复得不错。我煮了热茶放在桌上,你可以喝一点。” 最终,士郎只是以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温柔又冷淡的声音,道出对少女的关心。
樱眼中的怅然转瞬即逝。她微笑着向少年道谢:“因为神父取出虫子的缘故,身体已经轻松多了。而且,能与姐姐睡在一起,我感到无比安心。”
意识到樱对远坂的称呼已然改变,士郎的笑意加深几分:“那就好。”
看着少年再度转向料灶台,樱终于开口:“学长!我有话对你说。”
下定决心一般,她坚定地看向少年,罕有的强势气势猛然炸开。
——虽然学长并非是我所期待的,能够将我拯救之人,但是,谢谢你。
——如此温柔又无私的你,若是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得到快乐就好了。
——战斗的话,为了不让你与姐姐为难,我也会努力下去。
已然打好腹稿的话语,却在开口之际被英灵打断。
“击杀rider是我的提议。”
樱微微一愣,士郎亦是瞪大双眼:“忽然乱说什么啊,archer。那不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吗?”
英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么快就承认,你果然是不知好歹的白痴。”
士郎终于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你是……不想让我为难吗?虽然对樱感到很抱歉,但我可没有让你一人背负责任的打算,”少年补充称谓,“你这呆子。”
“别误会,我完全没有体恤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伪善的家伙会愧疚很久,稍微可怜你一下罢了。话说,aster,”英灵忽然伸手过去,“再不将鱼块装盘的话,会糊掉的。”
“不许乱碰,厨房可是我的绝对领域!”少年挡开对方抬起锅子,略带不满地抱怨,“而且,你以为是谁导致这样的局面啊。”
“哈?不是因为你那愚蠢的料理方式吗?所以把厨房乖乖交给我就好。”
“这一要求,请容我拒绝。”
注视着完全沉浸于斗嘴的二人,完全找不到插嘴功夫的少女叹了口气。
的确,做出射杀rider决定的少年,内心其实也背负着极大痛苦。虽然并非是喜欢着自己,但对方也一定有为自己抹除不幸的打算。
心中最后一点阴影也彻底消散,樱看着在合作中斗嘴的二人,不由得微笑起来:“学长开心就好了。”
早餐被摆放完毕,远坂凛与saber也来到桌边坐下。
“你之前起得要比这早些吧?”士郎无意地问了一句。
“没办法,因为昨天樱的情绪很激动嘛。而且之后还乱撒娇,一定要抱着我一起睡什么的。”凛抱怨着,表情倒是没什么不满。
“啊!那是、那是……”樱试图辩解,却迟迟未能开口,脸颊也越来越红。
总觉得按这个升温趋势对方会昏倒啊。注视着樱脸上愈发加深的酡红之色,士郎善解人意地将话题引开:“说起来,今晚还是要出去巡视才行。”
“欸欸,如果黑影继续伤人就麻烦了。”凛接过话来,“今晚由我与saber去吧?你与archer之前都受累了。拥有最强从者的我,懈怠下去怎么行。”
“就是……吞噬活人的黑影吗?”樱担心地抬起头来,“姐姐一个人去不要紧吗?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
“你在家里呆着就是帮忙了,樱。”凛干脆地拒绝,“虽说现在的确能感觉到你那可观的魔力,但论魔术水准来说,你比对面那个面瘫还要差一些喔。”
“……”无意间躺枪的少年执筷子的手一顿,之后忽略掉英灵投来、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戏谑目光,继续默默吃饭。
樱有点赧然地低下头:“抱歉。虽然学习过魔术,但我经验的确寥寥。”
“不要在意,”凛宽慰道,露出自信的微笑,“有saber,我便不会输。”
樱目光闪了闪:“是吗?姐姐很相信saber呢。”
“那是当然!她可是响应了我的全部期待而来。”凛转向从者,“无论是多么棘手的家伙,你都会将胜利给予我吧,saber!”
“啊啊。”停止了热情的进食举动,saber露出与凛一般无二的自信微笑,“必将响应您的期待。”
仅仅是外行魔术师的樱静静注视着最强的主从,眼底一抹晦色缓缓滋生。
“那么,今晚放学之后,我会与saber前往新都街道巡视!樱就交给你了,言峰同学。要负起责任喔。”
所谓的“责任”,蕴含着两种含义。无论是监视随时可能发狂的少女也好,抑或保护从者无法行动的少女也好。
“嗯,”士郎明了地点头,“我会与樱一同回来,保证她平安无事。”
眼底幽深的墨黑融入紫色的眼瞳,樱朝士郎投去微笑:“那就拜托学长了。”
——我召唤出来的从者,一定是最强的。
——既然是我的saber,就没有输掉的道理。
一直如此自信的少女,必胜的信念第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在街上巡视时被投掷而来的短刀袭击,之后被敏捷的黑影引到了柳洞寺。
追随assass而去的saber再无声息,自己则不得不与间桐脏砚对峙。
明白敌人的危险,凛将对黑影身份的困惑埋于心底,专注于同对方的战斗。
腐臭的飞虫数量之多,几乎势成风暴,撼动寺内静寂的空气。虫云呼啸着袭来,又被少女手中乍放的火光坚决击退。魔力自少女所擎的宝石中流泻出来,炎弹再度成形,飞击呼啸而至的黑云。
——既然敌人所用的手法为虫术,那么身为远坂家继承人的自己,不正是对方的天敌嘛。
如此相信着,凛却不可自已地眉头紧皱。
面前的大殿幽深宛如通向地狱,她已无法感受到从者的任何气息。不安之感漫溢心间,少女只能默默祈祷。
——saber,一定要没事啊。
凛,一定要没事啊——
粘稠的黑影纠缠住剑士的脚踝,一点点攀附而上。绝望一般的黑暗色调向四面八方蔓延,污染着剑士银白无瑕的战甲。
由于专注攻击assass以及思考面前黑色的servant会否就是吞噬人类的罪魁祸首,负有不败之名的剑士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凛那边、只有一个人的话……
想要赶到御主身边的剑士不再吝惜魔力,专注挣扎脱逃,甚至在出逃间隙斩断了窥伺自己心脏的,assass的手臂。
但,也到此为止了。耗尽全部气力击溃致命一击的剑士,再无挣脱的可能。
美丽的金发与威严的铠甲被黑影吞噬,肉体与思考能力在漫溢的黑色中消融。
……抱歉,凛。没法,再为你战斗下去了……
初见之时黑发少女喜不自胜的微笑在脑海中萎缩褪色,最终崩裂。
剑士的意识沉入宛如深渊的黑暗,被未知的魔物彻底吞噬。
“——!”另一边专心战斗的少女,肩膀忽然狠狠一颤。
手中酝酿着的咒弹因魔术师的分神而黯淡下去,但凛本人已经顾不得其他。
少女以大睁到极致的双眼,死死盯着手背上淡去的红色印痕。
褪色的令咒,以及无法忽视的刺痛,都昭示着一件事——saber消失了。
无论是战败,抑或被那个黑影直接吞食……saber不会再为自己战斗。
“这种事情,我才不允许!”前所未有的愤怒化为狂涌的力量,少女再度向老魔术师发起攻势,同时藉由令咒呼唤从者:“saber!打倒敌人,回到我身边——!”
压倒性的炎火瞬间穿透黑压压的厚重虫云,切实地击中了挪移缓慢的老人。
然而,凛始终没能等到从者的回应。手背上的两道红色印痕,也彻底淡去了。
saber已经死去——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