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抖了一下,收回了手,躲开男人的目光说:“我……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从阿白的身上移开,打量起木屋。
阿白松了一口气,看见男人看向木屋,说“这是一个山谷里的木屋,我住这里。”他有些紧张的
抓了抓手,他的心在胸膛里乱蹿。停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迎着男人的目光说:“我叫阿
白。”
阿白太紧张了。他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对好看的事物无法招架。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还会做
出同样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记得了。
男人依旧没有回答。阿白偷偷瞄了几眼男人,发现男人脸色更差了。阿白想了想,如果能找到止血的药材,男人应该会好快些。
于是他快速的跑出门寻找,因为他隐约的想起,有种草长在雪地里,可以止血驱毒。只是不太记得清楚模样了,在雪初融的地上,很难找到。几乎快消耗完阿白所有的耐心,才在离木屋很远的
树林找到了。
他欣喜的捧着草,往房子里跑去
房里的男人在床上睡着,听到阿白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阿白在床前停住,拿着草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个……很快。”话罢不自觉抿了抿唇——他又开始紧张了。
沉默片刻,阿白没有听到回答,再次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男人。然后他听见男人说:“贺钺。”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冰冷,像冻着厚厚的冰似的。
贺钺?阿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男人的名字。
阿白悄悄勾起了嘴角,却比刚才更紧张了。他的指尖有些颤抖,慢慢的解开贺钺的衣服。衣服上都是暗红干涸的血迹,分不清是到底是不是贺钺自己的。
他打开衣服的瞬间,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些伤。贺钺的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几乎都是刀伤。最严重的伤口接近心脏,还在往外流血。看到这些伤,阿白那些奇怪的感觉又从心底泛了上来。
阿白赶紧定了定神。因为没有捣药的工具,他只能嚼烂了草,再把草涂在伤口上。草入口极苦,还有些许的麻痹感,阿白忍着痛苦把药给贺钺上好。上好药后,阿白找了几块布裹在药上,把贺
钺的衣服系好,扯了被子盖上。
然后阿白坐在床边,看着贺钺,悄悄的勾起嘴角。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人了。阿白想。他轻轻的哼着几个音调,起身走到窗前坐下,看着阳光把最后的雪消融。
四周都还是安静的,却没有细碎的雪声了,只有他身后的贺钺清浅的呼吸。
☆、入梦(三)
贺钺这一睡,就是三天。期间贺钺的体温上上下下,吓得阿白根本不敢离开贺钺太远,连趁晴天找找出谷的路的机会都没有。所幸第三天,贺钺醒了,阿白坐在床边,两只眼睛锁住面目表情的贺钺。
贺钺起身,看着阿白有些呆滞的目光,眼神晦涩不明。他转过脸去,将阿白的脸从视线中移除。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阿白看了一会,发现贺钺移开脸的动作,紧张的低下了头。
“抱……抱歉。我只是……”阿白满脸通红,“……嗯……对了!你饿了吗?”阿白赶紧转移了
话题,他不确定贺钺对被对盯着看反不反感。
贺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要吃……呃……嗯…”阿白几乎是惊慌了,他想问贺钺吃萝卜吗,但是又想起他在门口时,因为萝卜而昏倒,于是吓得说不出话。
他是不是讨厌萝卜?为什么呢,萝卜明明很好吃。
阿白有些闷闷。
旁边的贺钺没有理阿白,只是撑着床沿起身。阿白赶紧去扶他。贺钺身上的伤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但是太大幅度的动作也会让伤口裂开。
于是阿白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
贺钺扫视了房间一圈,将目光放在阿白低垂的头上。
“这是哪。”
阿白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身子忍不住一颤,头更低了。“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在这个山谷了。”
贺钺停顿了一下,转开目光道:“出口在哪。”
“我……不知道。”阿白有些慌张,他怕贺钺觉得自己在欺骗他,“我……想去找的。你来之前,出不去……外面好多雪的。”阿白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他定了定情绪,把贺钺滑落的被
子给他盖上,然后努力挤出笑容,对着贺钺。
“我……我现在去找。天已经晴了,我可以的。你不行,你还有伤。”阿白的目光一触及那双深沉的眼,就如见猛虎般转开了目光。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看向贺钺的时候,情绪会变得很奇怪。
“你休息吧,我去附近转转……”阿白转身就走。
贺钺看着阿白的背影,皱起了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了,有些□□的血肉覆盖着草渣。他抚摸上去,坠落山谷的记忆重新浮现,满脑子全是血的颜色。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已经被仔细的清理过了,任他自己看,这双手在只之前曾裹满鲜血。即使被洗掉了,那粘腻的、恶心的触感,仿佛魇魔。
阿白走出木屋,阳光轻轻的洒下来,暖洋洋的感觉让阿白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真好,春天。
阿白迈开脚,找寻出口。其实他并不知道出口在哪,自从他在山谷中醒来以后,他从没有离开木屋太远过。即使有些害怕,但是如果不趁着晴天寻找出口,他就可能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光秃秃的树枝已经长出了些绿色,花也开了,铺在路上,霎是好看。阿白走过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绕开那些花。走了一段距离后,阿白才发现山谷是这般的大。浅浅的绿草满目都是,望过去没
有边似的。抬头就是陡峭的崖壁。
阿白继续往前走,周围全是草,山谷很大,岔路也很多。所以走着走着,阿白有些迷茫了。他转身去看来时的路,却没有行走过的痕迹。
“这是哪呢?”阿白喃喃自语。他好像迷路了。可是没有人能帮他的。
阿白只能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路后,阿白停了下来。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他还想试试往前走。因为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那些光像是被拆分成很小的光点,在他的视线中散开。他看见整个山谷好像崩塌了,一块一块的石头向他压来。他想跑,但是只能愣愣的坠入黑暗。
黑暗只持续了几秒,然后,他竟然看见了贺钺。
阿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站在沙场上,脚下全是血。他周围的人都在砍杀,阿白害怕得战栗。他看见一个人拿着到朝他冲来,他躲闪不及,那个人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为什么……?
阿白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似乎是透明的。那么这些场景,到底是什么呢?阿白挠了挠头,试图接近正在砍杀贺钺。
但是他没有办法移动。
他看见贺钺浑身都是血,双目空洞,与他木屋里见到的贺钺判若两人。眼前的男人像是疯了,即使被伤了动作也没有迟疑,只是麻木的重复着杀戮。
阿白愣愣的对上那双眼睛,充斥着绝望和孤独。贺钺一边挥刀,一边轻轻张合嘴巴,似乎在说着什么。即使周围都是兵刃相交的声音,阿白还是听见了。
贺钺在说:“陈……陈……陈……”
是一个人的名字吗?是谁的呢?
阿白想再认真去听,却见贺钺提起刀,插入了自己的腹部。阿白攸的睁大了眼,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那个声音在说:“你不要死。”阿白不受控制的伸手去抓住贺钺的背影,他的眼泪布满了脸,那个背影却渐渐消失了。
不要死。你不要死……阿白的头开始疼痛了,那些声音像一把刀子似的,缓慢的割着他的思维。
他的头越来越疼,直到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贺钺坐在床上,正准备躺下,却听见屋子外有东西坠落的声音。他捂着伤口,起身朝门外走去。打开房门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阿白。
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钺低头去看地上的人,阿白一脸惨白,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似的。贺钺心里一惊,走向阿白的步伐不禁加快。他走近阿白,试图把他扶起来。
到扶起阿白的时候,他却停顿了一下。
太轻了。
贺钺皱了皱眉,他以为阿白应该会很重,可是并不如他所想。眼前的人轻到似乎并不存在。他对阿白不是不怀疑的。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前几日又都是暴风雪,一个人在山谷中生存是不太可能的。
但他从阿白的态度中感觉不到恶意。
贺钺把阿白扶起,送他进了木屋。将阿白放在床上后,他现在床边,凝视着阿白许久。
他触碰阿白身体的温度还在指尖,那是冰冷的,毫无生息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很晚更新,作者属于夜猫子类型- -应该更新都在深夜。
希望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