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女朋友了?”小花在听到我妈一脸兴奋跟小孩儿似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惊讶地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妈这才发觉我在旁边似的,立马吩咐一句“小解坐在这儿半天了还不知道给人家倒杯茶”,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种做法,然后默默遵从命令。
“那可不,就是相亲相来的,叫单冬青,正好明天小邪要接她过来吃饭,你也来帮着瞧瞧人怎么样,我觉着那姑娘挺好的,靠谱,对人长情,据说她前男友是走了,人家还为这事伤心了很久,他爸妈磨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把她劝来相亲的……”
我在一边泡了茶给小花倒上,听见我妈这些话忍不住打断:“妈,这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儿别瞎往外抖啊。”
“吴邪,我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小花一点儿没跟我客气,把茶拿过去喝了一口,抬眸看了我一眼,故意细着嗓子清脆脆喊了一声,“——吴邪哥哥?”
我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下去。
真他妈见鬼,这比姑娘的声音还好听。
我妈瞧着我们俩这样笑得根本合不拢嘴,直夸小花怎么怎么厉害,说小时候第一眼见的时候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谁知道这没过十几年,已经长得这么俊俏了。我在心里无奈笑了笑,把我妈和小花伺候好了,这才给自己也泡了杯茶,结果还没喝到口呢,就听我妈又来了一句。
“要是女孩子啊,我就肯定让小邪娶回家。”
“噗——咳咳……妈,这种话不要乱说。”我捂着嗓子咳了两声,恰好看见小花似笑非笑的眼神,开玩笑似的调侃了我一句:“吴邪哥哥这是嫌弃我了?”
我要真娶你小……我皱了皱眉,刚在心里想得好好的东西却平白无故在中途断了片儿,愣了一下想起来应该是黑瞎子才对,要真娶了小花,黑瞎子不得冲我脑门儿来一梭子?
不对,我又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感觉不对。
我想说的是……
“小邪啊,你这是又发什么呆呢,还不陪着小解出去转转,他好久都没回长沙了,我跟你说,长沙现在变化可大了,你好多年没回来,现在的大商场啊到处都是,我觉着跟那北京上海比也差不了多少。”
我愣了一下,看见小花站起身和我妈一起往门口走,我妈不满地瞧着我,我忙不迭应上一声,过去带着小花就出了门。
“刚刚在想什么?”小花刚刚出门就把手机拿出来按,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东西。”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手攥着抑制不住有些颤抖,明明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自己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索性闭着眼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从前的记忆,几次下墓的时候明明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他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习惯穿连衣帽衫,话不多,总是冲在前面开路。
“准确说是一个人,之前下斗都见过他。”
他身手很好,血液驱虫还有奇效。
他的眸底仿佛永远都是一汪沉静的海水,但并不是漂浮在水面随风逐开的浪,而是沉淀其中的深邃。有他在的地方,总能让人觉得安心。
可是……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明明和这个人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却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为什么明明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一个人,我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惶惶不安?
“吴邪,你没事吧?”小花看我的表情不对,合上了手机,我摇了摇头心里不甘,咬着牙想把这个人记起来,却怎么努力都觉得徒劳,像是这个人正一步一步地从我的回忆里往外走,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再见。”
去你妈的再见!我的手死死攥紧,身体微微发着颤。
“吴邪,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小花不由分说把我一只胳膊绕过他脖子,搀着我站在路边就要拦出租车,我一下拦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那种奇怪的焦躁心绪丢开,看着他开口问:“上个月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杭州,是为了什么事?”
“不是让我来玩儿,顺便和你一起回长沙过中秋?”小花有些疑惑,停下动作看了我一眼。
“你都这么些年没回来了,我还怕你差这一年?”我皱眉看着他,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放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倒也是,但在我印象里你就这么说的,都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或许是你一时半会儿没想开,想我了呢?”小花仔细回忆了一下笑着让气氛轻松了一些,安慰性拍着我的肩膀,我看他的表情,估计是没想起来之前都说了什么。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前几天胖子打电话来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感觉,“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个人。”
“我的记性还没差到把认识的人忘掉,除非一句话也没说过。”
“不是这种感觉,”我摇了摇头,“我找你来杭州,一定是有其他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被忘掉的那个人有关系……算了,等黑瞎子明天来的时候我再问问,他说不定能知道什么。”
小花见我坚持没再多说什么,也就由着我去了,我看着小花对黑瞎子无言的信任心里也有些感叹,小花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这次他过来只带了这个人在旁边,这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这个人不会背叛他,而且现在几乎是放任的姿态,看起来他对黑瞎子也是绝对有信心的。
“说起来,你在和姑娘谈恋爱?”小花见我没了下文,随意看着周围的商店,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算是吧,也就打个幌子,免得我妈老是催我回家相亲。”
“怎么,看不上姑娘?”
“这也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在一起也是各取所需,她不想嫁,我不想娶,这就正好可以又在一起又没故事,”我笑了一声,看到路边已经摆起了夜市小摊,“九爷吃惯了山珍海味,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大排档路边摊的垃圾食品?”
“客随主便,不过我说不定明天就到你妈那儿去告状。”
我斜了他一眼,还没能开口倒腾几句回去,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我。
“三爷!”
“白狼?”我转过头去,一下就看见了一个瘦瘦高高,脸上还留着道疤的人在街对面跟我挥手,旁边还带着一个姑娘,跟着他一起往这边看过来,他对着那姑娘不知道交代了几句什么,就把手上买的小吃递给她拿着,自己穿过小吃街,往这边跑过来。
“不错啊,白狼,连姑娘都拐到手了。”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穿的也跟平时来盘口不一样,休闲的小年轻打扮,看着却衬出了点成熟的味道。
小花则只是扫了一眼,和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待会儿再来找我,我跟他点头,知道小花这是给我们腾出说话的空间,想着等会儿还是要请他吃顿好的补偿补偿,随即让白狼跟在后面。他要是没事也不会丢下姑娘专门跑过来。
“三爷,您觉不觉得最近来找您麻烦的人少了很多?”
我停下脚步,他的第一个问题就已经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这一点自己确实也注意到了,先开始到长沙盘口的时候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白狼管得好,结果等查账发工钱的时候对着那些没见过几面的人,发觉竟然一个个都没有一点挑衅意味,对着自己恭敬服帖,这就有点奇怪了。
“有人在帮我们?”我想了想最近几家的火拼程度还没到明争的地步,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三爷……”白狼见我这个表情有点愣,像是我说的话是他意料之外的,但还是点头,接着道,“道上最近传得有些厉害,说是有好几个想打三爷算盘的人,结果还没等能弄出点什么动静,都被悄无声息的要么干掉了,要么威胁了,反正现在他们是人心不安,都觉得……”
“觉得是我直接找了个人安插在他们中间,逗他们玩儿呢?”
白狼没说话,我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声。
“你怕我怀疑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然后旁敲侧击来探我的口风,好给他们点提示?”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吗?”
“三爷,我的性格您清楚,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给了碗饭吃,救了白狼的命,面子上再做得怎么样,我这辈子打心里都是不会背叛三爷的,所以这才有胆子来问。”白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他是聪明人,同时也是个老实人。
我对他点头,表示没事。
“我要是不信任你,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了,人不是我找的,我在吸纳他们进盘口的时候就说过,我一不理闲话,二不管内斗,只要他们在我坐这把椅子的时候不折腾,我就不会对他们动手。”但是在他们之间我也确实有安插自己的人在里头,这些人是谁他们是不会想得到的,而潜伏的存在只是手段,他们不找事,事自然也就不会来找他们。
白狼应了我一声,还没松气儿却又疑惑起来:“那要是不是您的人,他为什么又会帮我们呢?”
“等等,你指的是一个人?”我忽然察觉到他话里的问题,一下仿佛像抓住了冥冥中绳子的一端。
“是,三爷,按照他们反馈过来的说法和行踪来看,对方应该只是一个人,这个人行踪不定,身手很好,是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在咱们这边活跃起来的,甚至是能和咱们这边抗衡的一家,也已经开始注意他了。”
第六十章
看着白狼离开以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花从另一边回来找到我,把手里拿着的纸袋顺手就递了过来,我摸着还很热乎,打开纸袋一看,里面装着的刚烤出来的软面包,散发着巧克力的香味。
“看样子是有麻烦事?”
我摇了摇头,一口咬了面包,入口就跟化了似的软,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会儿包装袋,发现他还是没吃排挡的垃圾食品,而是在附近一家现烤面包店买回来的,“有麻烦倒正常,不正常的是有人莫名其妙帮忙解决麻烦。”
小花瞧着我这样笑了一下:“你最近自己小心着点儿,过完中秋我们就回北京了。”
我朝他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还需要自己去弄清楚,比如最近发生的反常事情,比如我似乎忘记的那个人。
小花顺路又从商店里挑了件衣服,一看就是给我妈的,等我们回家以后,我妈已经收拾出来了一间客房给小花,看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小花细心又体贴,眼光好,要谁家姑娘嫁了他肯定幸福下半辈子。
然后说这话的时候又叮嘱我,你学着点人家,最近跟冬青出去次数太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单着身呢。
我敷衍点着头,心想过了这个中秋就该跟她冷会儿了。
这是我们共同达成的意见,这份表面的关系在维持了一定时间之后,需要有个缓冲,表面看也就是小情侣吵架,冷几天正好我能趁机找借口回杭州去看铺子,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是冬天了。
等到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单冬青拎着些水果就到了我家里,我妈对她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刚想把我拉过去一起说家常,我迅速借口去买零食和水果准备往外溜,单冬青则很适时地表示她刚刚来,想在我家坐一会儿。
这时候小花从房里出来了,对着我使了个眼色,示意黑瞎子已经在外面等我。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看起来先开始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也就点了一下头,拎起钥匙就出了门。
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树下那个戴着墨镜的人,他一身黑衣,目光一直朝我这边看,手中拎着一个袋子,不过并没有动。阳光透过枝桠照在他的身上,黑衣服跟镀了层金边儿似的,棱角意外地模糊起来,让我觉得他忽然间有了些潇洒的气质。
结果下一秒他就调侃了我一句:“这是被对象的热情吓没了神?”
于是他的形象瞬间又从天上啪叽摔回了地面。我脑补了一下地面砸出来的坑的壮观程度——这种人就不适合开口说话。
“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忽略了他的调侃,心里猜测着估计和昨天跟踪的人有关系。
“这个人我对付不了,”黑瞎子笑了一声拿烟点上叼在嘴巴里,星点的烟慢慢往上飘,墨镜后的眼睛隐约带着些意味深长,“昨晚跟他过了两招,这个人的身手还在我之上。”
没过一会儿他想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么说吧,我觉着这世界上没有人的身手能超过他。”
我吸了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戴墨镜的人,“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
黑瞎子咬着烟就开始笑,弄得我以为他是不是真把我给摆了一道,刚想骂两句不靠谱就听见他淡淡开口,“信不信随你,小三爷,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这个人从外表看,年纪最大不超过十八,可能更小。”
未成年?你他妈逗我,未成年什么时候这么牛b哄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