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解决完了这些东西才把我放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巾,用水捂湿了给我按到嘴巴上让我拿着,自己则用水沾湿衣袖,拿了水壶迅速到其他地方解决实验体,一边也估计去找出路。
我的精神这时候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视线受到的阻碍却越来越大,空气中像是被注入了毒雾,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淡紫色的雾气。但我却隐约有些感觉,这些毒气并不是死物。
我随即转头看了里面一眼,发觉状况有些不妙。
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空气里面的问题,在感觉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反而大口呼吸着毒气,这就导致了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变得狂躁暴怒,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模糊声音。
但是齐羽显然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看到我之后飞速穿过他们的包围跟了过来,指了指我手上的水,我将东西递给他,他索性扯下袖子倒了水捂在嘴巴和鼻子上,深呼吸了两口才完全缓过劲来:“吴邪,有件事我想……”
我看到他的目光往这时候正往回走的闷油瓶身上瞟就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他不用多说。齐羽想跟我说的闷油瓶的事情,还似乎有些犹豫不定,除了闷油瓶身上也有寄生物影响这个结论,我再找不出其他的合理的解释了。
齐羽眼底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再说话,闷油瓶拿着刀的手上都是水,视线往另一边瞥了一下,我才看到地上的一滩水,以及……抽出的尸体和连着我临时做的小发电机的线。他这时候看着我们两个之间似乎微妙的气氛微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
齐羽笑了一下指着地上的一滩水,朝闷油瓶比了个“v”的手势。
我则看着闷油瓶有点胆战心惊,他妈的万一刚刚这家伙不小心把电引到自己身上来了怎么办?
“找到出路了吗?”齐羽转头看着闷油瓶,忽然又开口问道。
闷油瓶摇了摇头,双眼却一直盯着齐羽:“这里已经被完全封闭,他们有把握我们出不去。”
“他们?”
我听到闷油瓶的话陡然一怔,心里忽然想起来之前黑胡子和他手下说的话,确实,就算他们这些人再怎么没用,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毛手毛脚到把那个大东西弄破,那得多不靠谱。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面还有人,而黑胡子这群人还不知道。
紫色的雾气似乎一直都没有停下的趋势,地上抽搐着的东西动作幅度也逐渐变小,发电机里的电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它们也没有痛觉,完全只是因为身体很诚实而已。
“这里面肯定有出路,只是我们现在还看不到而已。”我使劲挪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面对着墙壁轻轻敲击,其实我并不肯定这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出口,因为甚至连闷油瓶都摇头,但是我不能放弃。
“吴邪,这里我熟得很,这个控制室就是为了保密准备的,既不能让人进来,必要的时候,也……不能让人出去。”
“我不信。”
“你不信没有用,他们设计的时候我刚刚来到这里,这地方是怎么造出来的我知道,他们为了保密,最后完工的时候甚至连工程师都没放过,他们就是这个控制室的第一批牺牲品,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告诉你我……”
“嘘!”闷油瓶忽然朝我们摆手示意安静,我立刻噤了声,转头朝闷油瓶的视线追随过去,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刚才中了毒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神智,像傀儡一样木然地在这间控制室里转悠,而发电机这个时候电量也完全耗了干净,此刻已经把头转向了我们这一边。
那些人的状况……我余光一瞥下,忽然发觉闷油瓶的身体微抖了抖,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我立刻就想明白了状况,这里的紫色雾气,恐怕里面就有寄生物那玩意儿在。
我努力撑起身体去够闷油瓶的手,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我抓稳了之后一下猛地发力就把他拉下来,他皱了皱眉,视线一直往那边扫,但似乎是怕我有什么事情,所以并没有抗拒我的力量。
我把嘴巴上的湿毛巾往他口鼻上一捂,他一怔,等我准备把他往旁边推的时候,就被这家伙转手拧了手腕,疼得我直咧嘴,但我还是狠了狠劲儿甩开他力气大到变态的手,抬起袖子猛地一撕,重新捂在嘴巴上。
结果正在这时候就听见旁边传来的抱怨声:“你们两个出去了再打情骂俏,张起灵你再不过来帮忙把这些鬼东西消灭了,我保证你们永远找不到出路!”
闷油瓶一听这话倒是拎着刀就过去了,留我一个在原地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感情这家伙早就知道出路了?
第三十三章
“你说的就是这个?”我帮还在闭目养神的闷油瓶把手臂上的伤口熟练包扎好,拍了拍头上的灰,接过齐羽手上的青铜盒子,目光转向他。
“不然呢?”齐羽挑了挑眉,有些嫌弃地拿手往墙上蹭,脸上一副你不信我其实也无所谓的样子。
先开始齐羽说发现了出路我还差点信以为真,结果等闷油瓶费心费力把控制室里的东西都绞杀干净并且一只手臂光荣负伤之后,这丫就从那个死人堆里鼓捣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上嵌着一个类似于锁的玩意儿,锁孔上面还有密码,但等我输入先开始那个跟万能密码似的八位数的时候,却并不管用。
我的重点在压榨劳工(老公)工作是犯法的,尤其对象还是闷油瓶。
“你说出去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控制室已经下降了,门走不通,第二种,这个盒子里面有没有出去的方法先不谈,连密码我们都不知道,”我一只手拿毛巾捂着自己的口鼻,话音还没落就看到闷油瓶一睁眼,把我手上的方形盒子直接给拿过去,两根手指在上面慢慢摸索,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什么,就停了一会儿继续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解开盒子上,不如直接试试第三种方法,把这个房间最薄弱的地方找出来,直接拆了。”
齐羽虽然没说,但我猜测第三种方法就是这个,我其实想到了胖子一贯喜欢的强拆手法,如果一个地方有出路,不管它隔得有多厚,也一定比完全的在山腹里面强。
“想法很好,”齐羽目光一转,指了指闷油瓶,“不过似乎还有更快的方法。”
我一怔,就看到闷油瓶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带了些铜绿的钥匙。这把钥匙后端是梅花镂空的形状,中间是根圆柱,而前端锁形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可以绕着圆柱旋转。
这种钥匙我从前只见过一次,还是在三叔手上看见的,想要开锁,就要求持钥匙的人将三个部分都旋转到位才能将钥匙查入锁头转动。而且,这种钥匙往往可以开不止一把锁。
我愣愣地看着这家伙:“小哥,你是什么时候有这钥匙的?”
闷油瓶似乎也有些茫然,摇了摇头:“从我逃出去之前就一直在口袋里。”
闷油瓶现在已经是有一部分记忆了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是在进青铜门之前有的这把钥匙,闷油瓶应该对它有印象,但是看闷油瓶现在这个状态,估计是他在被人抓进实验室之后才得到的。
谁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东西?是黑眼镜吗?
不,不会是他,时间上说不通。我仿佛一下子就抓到了这个关键,但这还不够,还少了一个牵引这团乱麻的头绪。越是着急就越有反效果,我猛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应该跟这个人有关联。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却突然听见一旁的闷油瓶喊了一句“不好”,就迅速翻身从我背包里抽出水壶,拧开瓶盖倒在我捂着嘴巴的毛巾上,我拿着盒子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忽然发觉整间控制室里的雾气仿佛变得更加浓稠,连闷油瓶的轮廓在我眼前都有些模糊。
“该死,外面的人捣的鬼!”齐羽的声音在旁边吼起来,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皱眉下意识往手里边的盒子上看,结果却看见闷油瓶的手摸了过来,把钥匙递给我。
“放进去,试密码。”
我立刻答应了一声接过东西正准备开始弄,却忽然反应过来闷油瓶这句话的意思,让我试密码,这一下试得出来吗?
“张起灵你什么意……啊啊——”我的视线忽然扭曲了一下沉入黑暗,接着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急速地滑落,背贴着一个泥土斜坡,两条腿一下都使不上劲,不能动弹,只好拼命地将自己的手够着了腿,将身体完全蜷缩起来,盒子攥在手上,头部护在两膝之间,这样不至于让我的背部一直摩擦地面,对人的伤害也能够减少到最小。
等到我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胃里只觉得翻腾得厉害,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在地上忍着要吐的冲动跟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但是脑子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被闷油瓶跟齐羽耍了!
齐羽口中的第三种方法根本就不是强拆,他知道这里有机关,闷油瓶显然也知道,但他们两个闷着谁都不说,这时候直接把我给踢出去了。
这一下倒是什么都通了。我联想到之前在那扇门还没破的时候,他们两个说过的出去的方法恐怕就是指这里,而不是杀出去这么简单。但是他们不跟过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个机关没法让三个人一起离开。
而背包从始至终都只在我一个人的背上。
我忽然想笑,他妈的这算什么,他们以为我出来了就能走出去了?老子这两条腿废得死死的,我要怎么活着出去?爬出去吗?
但是老子连路在哪都不知道啊。
我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心情慢慢从最初的恼怒激动开始,逐渐平静下来,而这一下的平静让我陡然发觉了身边的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我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就笑出了声。
我察觉到,有一把枪的枪口正对着我。
“你们可以出来了,”我心里冷笑,“我的朋友已经出不来了。”
这句话果不其然出现了反效果,我闭着眼听到周围几个方向都有动静,他们的人不少,而现在逃跑等死我都不在行,所以就剩挣扎了。
我想了想闷油瓶和齐羽现在的处境,必须要快点把他们救出来才行,而按齐羽先开始的说法,盒子里应该有东西能派上用场。
我刚刚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猛地感觉到身旁有一道劲风刮过去,连忙朝旁边滚了一下,立刻看到旁边的石地被人的拳头砸出来一个小坑——这他妈是练过徒手碎大石的吧?
还没等我想清楚,第二拳就迎风上了。
妈的,这就是看准了老子好欺负,换闷油瓶在这儿的话,我敢保证他们连掏枪的机会都不会得到。
我再一次往旁边滚,但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直到拳头侧着肋骨蹭下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胸腔那儿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沿着身体渗透进了背包,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拳头里夹着刀子!
身体的疼痛刺激了神经,反而让脑子异常清醒,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不要说我的两条腿还废着,如果没有筹码我就只能被杀,但是筹码呢?我知道些什么,能知道什么?
“吴家的小三爷,真是生了副读书人的皮囊啊,”我听到声音将头一转,就看见一个举着枪的人朝我走过来,把枪抵在我的额头上,其他人也从旁边的岩石后出来,跟在他后面,隐隐把我包围在了中间,似乎这个人就是他们带头的,“谁能知道这样的人祖上都是正儿八经的土夫子?”
老子家里干什么跟你有屁的关系,我心里冷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成哥,要不我们这就把他带给虎爷和魏爷看看?”其中一个人忽然跑上来,对着举枪的人大大咧咧开口。
那个叫成哥的把枪忽然转了个方向抵着我的腰,朝他们一摆手:“把他身上的东西给我都弄出来先搜一遍,那两位是大东家,要的东西都有危险,万一他们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就算出去了也都担待不起。”
“是、是,您说得对。”
话音刚落我的背包就一下从背上被扯走,我被他们抓着手腕拖起身,一下又松手摔回地上,我努力保持一个防护的姿势,腿上感觉不到疼痛,而就是这样我才不好判断自己的腿究竟有没有伤口,或者会不会被感染。结果他们这时候才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下哄笑起来,指着我的腿道:“原来吴家小三爷是个残废?”
“哈哈哈我怎么从前没听说过他还坐轮椅。”
“今天见识了吧?”
“谁让他们这些人放着正经生意不做,偏偏去挖坟掘墓,这都是报应……”
出乎意料地,我的心里从最初听到他们的议论之后的愤怒变得异常平静,他们笑的是我,骂的也是我,但和我又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什么样的人无人能够评判,我所拥有的和失去的没有人知道,我的爱与恨给予谁,也不会由他们的几句话来做决定。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从前闷油瓶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困境?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没有人帮助,没有人引导,所以他可能最初反抗过,愤怒过。
直到现在的淡漠。
嘲笑也好,夸赞也好,只是谁都没有真正地在意过。
“成哥,你看这是什么?”突然有个人举着被黑布包裹的一个方形物体给带头的成哥看,我收敛了心绪往他们那边一看,一下皱了眉。